從今年三月份開始,我們就一直秘密在進行一項年度計畫。原先只是想要在一個私密的空間中,辦出一個像是臥室音樂,觀眾可以觀察音樂家即時創作的可能性,於是就和Shy Cacti一起報名了第六屆台北藝穗節的活動。
後來在準備的過程中,兩個人不斷對這個主意提出詰問,究竟還有甚麼東西是沒有被嘗試過的。先前我們看到有人做現場錄音(像是Nils Frahm),在舞台上的即興創作,或是以DJ型態播放適合即刻情景的音樂,這些做法雖然都屬另類的表演範疇,但也都引不起我們的重製這些片段的興趣。
最後Shy Cacti提到年初在失聲祭的表演,那場他引用經典文學和電影片段拼貼和實驗聲響做了一場現場演出,因此漸漸話題聊到了使用通俗的經典文學當作文本,作為發想目標的基礎。但究竟甚麼作品是沒有版權困擾又眾人皆知,是適合在一個臥房的場景中進行的呢? 最後Shy Cacti提到了少年維特的煩惱(Die
Leiden des jungen Werther),這個哥德在狂飆時期所創作的經典文學。
我們討論了一兩個月,從一開始方向,我們是用音樂部分來重新演繹文本內容,配合廣播劇的形式,裏頭將會有很的劇情改寫和解構,連劇本都寫出來了,我們還創造了一個虛擬的腳色。威廉,也就是維特殊寫日記的對象,在哥德原著中僅有在尾段有短暫出現幾頁,當作編註來增加文學的真實性。
後來整個想法被推翻,最大的考量是,其中的愛情部分很容易在文字描述上被表現,但是背後蘊含狂飆時期對於表達的人類內心感情的衝突和奮進精神,尤其是要以當代的角度來詮釋主張「自由」、「個性解放」的啟蒙運動影響,以十八世紀的古典文本重新演繹,可能很難可以傳達給觀眾了解。最後我們把整個劇本丟掉,重新以自身經驗出發,把焦點轉移到思考,關於再現的可能性。
記憶裏頭的片段,無論是我和你,一起在深夜的大街上閒晃的時候,他喝醉從牆上一躍而下摔斷腿的記憶,在自強號上跟家人一起旅行的情境,當下我們共存的那種生活方式不會再回來,但我相信在時間的軸線中,還存在著空間的因素,也改變了很多事情。
在兩百年前的故事裡,當維特離開小鎮想要斷絕對夏綠蒂的情感糾葛時,他是孤寂又痛苦的。但當維特又再度靠近夏綠蒂,那些無可奈何的現實壓迫著他,最後他飲彈自盡。
都是圍繞在「失去」,以及「距離」。
001.
1771.08.22
時時刻刻折磨我內心的煩躁不安,是否就是源於我要求改變現狀的熱切渴望?
祝我們失去的青春
002.
1772.01.20在陰鬱的城市裡,周旋在一群陌生人之中。在一片寂寥之中,風雪在曠野中呼嘯,冰雹敲打著窗戶,我的心是如此寂寞惆悵。
We said goodbye in silence
003.
1771.06.21這段時間,我過著極其幸福快樂的日子,我想,上帝能夠給於他聖徒們的日子也不過如此吧?不管將來如何,我都不會再抱怨我沒有享受過歡樂、人生最純潔的快樂。 1771.07.17每當我和他在一起,彷彿各種感官都錯亂了,思想也停頓了,頭腦一片空白,喜怒哀樂完全隨他而改變。每當我們的手指無意間相互輕觸,每當我們的腳在桌子下相互碰撞,我都會熱血沸騰!我想要逃避,感覺就像著火一般,然而一種神奇的力量又強烈地吸引著我。
在日出日落之前
004.
1772.12.06他的形象追逐著我,無時無處不再!不論我醒著還是在夢裡,他都佔據著我整個心!每當我閉上雙眼,在額頭上,便顯現出他那雙黑色的眼睛。只要我一閉上眼,他那動人的眼膀就會出現在我面前、在我心中、額頭上,靜靜地,宛如一片海洋,一道幽谷,充滿我所有的感官,充滿了我的全身。 1771.08.30我真是悲哀,為什麼要自欺欺人呢?這一個狂熱卻沒有結果的戀愛是什麼意思?如今除他以外,我不作第二人想,他的身影整日縈繞在我的腦海中。而我周圍世界的存在,全都是因為他的緣故,這樣的錯覺曾使我陶醉在幸福中,可到如今卻不得不忍受分離的痛苦!我時時都在盼望著重回到他的身旁!
布列塔尼
005.
1772.12.21浩瀚夜空中的孤星啊,在朦朧而神秘的天際,你散發出美麗而冷豔的光華,從雲端抬起你明亮的洲,莊嚴地步向原野山崗。你在荒原上尋覓什麼呢?狂暴的風已經停息,遠方傳來溪流的絮語,驚濤拍打著岩石,成群的飛蟲在曠野飛舞。你在荒原上尋覓什麼啊?美麗的孤星,你微笑著款款前行,雲朵如浪花般簇擁著你。 1772.10.26我若沒有他們,無法如此愉快; 可是我若離開了他們,他們到底是否會因為失去你而對你念念不忘呢? 人們自信在世人的記憶中,在他愛人的心理留有鮮明的印象,但這印象也會同樣地在人們的記憶中和愛人的心理消逝,並且迅速的消逝!
To be the same age as i met you
006.
1771.08.18凡是可以給人們幸福的事,也可能成為人們痛苦的根基。一座永恆開放的墳墓,代替了生命的舞台。一切都成過去,一切都如閃電般轉瞬即逝。我們暫時的存在,不是隨潮流盪去、沉沒,或在岩石上撞得粉碎。
小公寓
007.
1772.05.09當初,無憂無慮的我多麼渴望奔向外面的世界,去尋找豐富的精神食糧、無盡的人生快樂,使焦躁不安的心得以平靜、獲得滿足,到如今,我從廣闊的世界歸來,希望卻已經一個個破滅,理想也消失殆盡。 1772.12.21 一顆枯葉落盡的樹,在風中低語的荒草。死者已安眠,枕著地下塵土。我枯萎的時日已近,暴風雨將會打落我的枯葉!明天那個流浪者會來,他曾經見過我枝葉繁茂的模樣,他的目光會在曠野四處尋找,但不會再見到我的蹤跡。
Goodbye
所以在這場演出中,除了一般習慣製作的音樂部分,必須思考怎麼在一個場域中融合民謠和實驗聲響的組合外,還必須要加入說故事(storytelling)的大量成分來承接起經典文學文本的重量,這種三種向度的挑戰參雜了故事內容私密性的心理層面,還有很透明化的票房(一半的觀眾都是當天才在iBon買票,真的好折磨人啊~)壓力,這稱之為年度鉅獻真的不為過啊~~(尖叫)。
另外在台北藝穗節的有趣規定,在每場也都會請兩名藝評人來評論,在表演結束後就得要立刻交出,第一次在表演時,看到台下有人在寫筆記,一面感到新奇另一面藝評家的臉都好認真的樣子,真的讓人想肅然起敬。
以下就是令人緊張的四位藝評家評論以及給分:
洪琬淳 WanChun
4 顆心
採用「少年維特」文本與創作者自己的故事穿串,用淺淡的口氣,亦說亦唱,一種相當質樸又貼近的情感,幾乎可以感同身受。利用背景音樂、噠噠馬蹄等來詮釋故事環境、時間感,弦樂器等都讓整體不那麼單薄。
黃愛國 Cola
3.5 顆心
故事與文本並沒有太大關係,使兩者不但無法產生互動,更會因為多焦點而分散了音樂創作與經典文本對話的力量。
黃麒華 Marshall HUANG
4.5 顆心
如果唸日記的表演者能再多一些角色自覺就好了,不管是揣摩當年的維特,或是以現代維特的角度看待;如果現代旅人的分享能再精鍊一些、再細膩一些就好了,隨性雖顯得自然,卻也難免鬆散
陳佾均 Betty CHEN
3.5 顆心
視覺上演出者多忙於各種筆記、電腦和效果器之間,干擾了演出的從容與氛圍營造,間接也讓空間使用無法那麼自由。….醒目的大床沒有成為舞台,或許是和維特純愛的一種呼應吧。有趣的實驗,還有許多發展空間。
另外觀眾也好有趣,有一半的觀眾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,但表演完後我們在旅館裡面閒聊還有人真的去泡了腳,沒想到大家的問題都好犀利(眼睛閃著光),沒想到都是練家子之類的觀眾,失敬失敬。
另外對有酒窩的小提琴手關注度極高,明年結束乾脆把改主角改成她吧~! (明年還有力氣辦嗎????) 至於Shy Cacti一直想要在浴室淋浴還有水柱的夢想,我們也把它留到未來再來實行吧,否則住一晚總統套房要七千元唷,順便幫台北寶格麗時尚旅館打一下廣告好了,謝謝他們讓我們在前一天先放器材在房間,還有那張超級好躺的床,好有魔力的一張king size床啊啊啊啊啊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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